松萝挂在树枝上

奥尔:

  事实上，很长一段时间我根本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也没有良心上的折磨。没有，一切都很正常地在走着。直到有一天我在冰淇淋车那儿给我的小公主买了一个甜筒。
  我问店员，有没有巧克力味的甜筒？
  他说，没有了，先生。今天的巧克力味甜筒都卖光了。但是还有香草和草莓口味的。
  我忽然意识到，我失去了很多。我现在再也没法和幼时玩伴在街道上散步，一边远远地望着冰淇淋车一边嘲笑彼此从前是怎样穷得为了一支巧克力味甜筒和老板讨价还价；我没法和他一起去我们的母校转悠两圈，抱怨他们新刷过的教学楼散发出来的油漆味；我再也找不到他，和他一起去音像店租借唱片和录像带，和他一起去游乐园用飞镖扎气球，和他一起躺在我家的屋顶上想象巴黎的阳光。
  我有很多东西了，但是我失去了我的过去。得知伊万在莫斯科他自己的家里死了时我毫无反应，但是此时此刻，面对要买给我女儿的一支香草味冰淇淋，我突然无法呼吸了。我意识到我犯下了大错，可是我没有机会挽回。过去或者以后，都没有能力再去补偿。
  谢谢你，我对店员说，从他手里接过这只冰淇淋，又转过身低下头，把它送到我的女儿手里。
  她没吃，抬着脸望我。她和海伦娜长得很像。
  她问，爸爸的眼眶为什么红了？
  我说，不要紧，休息两天就好了。

  “基尔伯，听说巴黎是个很开放的城市。就算是六十岁的老太太穿一身粉红色的套装也不会受人瞩目。我想陪你去。”
  “好啊。什么时候？”
  “总有一天。”